春天的養生

四時生長化收藏，萬物生剋自有常，揠苗除害私心起，群起效尤植禍殃，

化育無量眾生力，此身有盡天地養，手把鋤頭歸自然，禍福不覺歲月長。

春天的養生

文│于晦

　山光照檻，春風送暖，鳥囀不絕，花香撲鼻，正是萬物欣欣向榮的時節。晨起梳洗完畢，口中殘餘竹鹽淡淡的鹹味。舀一匙青梅精，溫水沖一壺茶飲，酸甘滋潤，神清氣爽。三、四月時採下青梅，柴火熬煮而成梅精。細細品嚐，其中可有農人的用心、柴火的溫暖？可有冬日的冷冽、初春的生機、炎夏的繁茂與秋季的涼意？可有山中的清風、林間的蟲鳴、野獸的足印或是天降的甘霖？可有土壤的芬芳、枯葉的滋養？拿出燒餅微微烤過，夾上綠豆芽，細嚼慢嚥，食物的滋味緩緩沁入心脾，點滴皆是天地萬物的祝福，一日之計於焉展開。

　趁著天晴出門走走，遠處一片青翠的稻田；不爭速度也不求高大，秧苗漸漸長成。鳥兒飛過，停佇在一旁結實累累的桑樹上。兩個月前天寒時，見它光禿禿僅餘殘葉數枚；走近一看，才發現枝上許多青芽正蓄勢待發，為來春預備。如今開葉結果，成了蟲子鳥兒和人們的點心。春生、夏長、秋收、冬藏，循環往復，缺一不可。天地悠悠，古人選擇與天地共生，與萬物共榮，生生不息，繁衍至今，代代延續了智慧與文明。

　轉個彎，兩旁是成片的釋迦園，樹叢間不少來去穿梭的身影，多半是全家大小一齊出動。前些日子才剪枝、人工授粉，現在又忙著噴藥、施肥。授粉時注意花粉要均勻，否則長相不好，過陣子就得打掉，白費苦心。不噴農藥，粉介殼蟲時常流連忘返，果實便乏人問津；噴了農藥，還是有蟲兒一股腦兒的往裡頭鑽，鑽進去了果實不甜，收成不得，徒勞無功。原本靠天吃飯的活兒，如今更顯艱辛。

　再到市場繞繞，熙熙攘攘，好不熱鬧。菜架上一把把的蔬菜，整齊乾淨。菜攤的大嬸正與熟識的客人話家常：「農藥蓋傷肝，聽說黃連可以解毒，甘有影？」「沒農藥，蟲就來，菜不生。就是生，也不水，沒人要，沒法度啊！」隔壁水果攤擺著成堆鮮豔漂亮的水果，婦人提著大包小包，正同小販殺價：「之前一斤才多少錢……」「去年收成過剩，價錢當然低，今年天公不作美，賣這個價錢還虧本哩！」明知農藥傷身，為何甘願冒險？蟲鳥不再吃食，增加的許多產量又讓誰來消化呢？

　前方的轉角，診所人滿為患。許多慢性疾病諸如高血壓、糖尿病、心血管疾病等等，病因皆不離飲食與環境；各種新出爐的研究報告與已知未知的有毒物質，不停考驗惶惶人心。

　「養生」於是成為全民關注的課題，養生資訊和保健食品琳瑯滿目。藥食本來同源，除了尋求名醫良藥協助之外，如何選擇與攝取適當的食物，也蔚為風潮。從殘留農藥安全量到有機作物、從健康食品到藥品，無不仰賴各式各樣的檢查實驗和嚴密繁瑣的管控程序；華麗工整的包裝之下，人們身心的健康是否真能得到認證？

　若厭倦日新月異的科技與從眾隨俗的流行，不妨回頭探求古人的智慧。翻開孫思邈《備急千金要方‧大醫精誠》：「自古名賢治病，多用生命以濟危急。雖曰賤畜貴人，至於愛命，人畜一也。損彼益己，物情同患，況於人乎？夫殺生求生，去生更遠。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為藥者，良由此也。」寥寥數語，在「天地俱生，萬物以榮」的春季，讀來格外振聾發聵。不禁掩卷沉思：殺生養生，生何處生？一年之計的開端，該如何養生？

(本文作者為中醫師)